百年前，大连街头响起阵阵有轨电车的叮当声，这声音响彻了一个多世纪，成为大连人共同记忆，而有轨电车更已化为大连的城市符号之一。在这一百余年中，一个人与有轨电车结下了半个多世纪的缘分，他便是陈培凤。91 岁的陈培凤是新中国第一台自主制造有轨电车的设计者，他见证了大连半个多世纪以来的有轨电车发展历程，他设计的新型电车曾登上英国《现代电车》杂志。不久前，老人突然患病，他在病中嘱咐家人，将他珍藏半生的大连电车史料捐赠给了公交集团，只为保护好大连的城市文脉和历史传承。
那一天就像过年一样
1951 年 10 月 1 日，在民主广场大连电车公司，人们翘首以盼，当一台流线型的机车缓缓驶出车库时，现场顿时喧闹热烈起来，人们挥舞着红旗，激动地欢呼着，新中国第一台自主研发制造的有轨电车在大连诞生了。这台 1001 型有轨电车的设计者就是陈培凤，他因此被誉为大连"电车之父"。
不久前，91 岁高龄的陈培凤老人突然患病，他的家人联系到了大连公交集团，老人多年来珍藏了许多大连有轨电车发展历程的重要资料，希望能够将这些重要史料捐赠给公交集团，让更多人有机会了解到大连的城市历史和城市文化。
10 月 22 日上午，记者来到陈培凤老人家中，老人目前仍在住院治疗，老伴姜素卿拿出了 7 本材料，涵盖了半个多世纪来大连有轨电车的发展变迁，更记载了老两口无法割舍的电车情结。
"这是咱们自己生产的第一台有轨电车，你看着这弧线、这造型，多美。"姜素卿拿出一张照片，照片中的有轨电车仿佛将人拉回到 70 年前的那一天，"那天就像过年一样，整个城市都沸腾了"：1001 型有轨电车从民主广场一路驶向青泥洼桥，沿途人山人海，市民夹道欢迎，到处都是鲜花和红旗，大家都想第一时间看到新中国自己生产的有轨电车。
时任大连市委书记欧阳钦、时任大连市市长韩光都出席了下线仪式，大连市还为此专门写信向毛主席汇报。"那种心情没法说，真是太激动了。"姜素卿说，这台电车是庆祝国庆两周年的国庆献礼，当时新中国百废待兴，1001 型有轨电车制造成功的消息传遍全国，引起极大轰动，全国人民都为之振奋不已。
1001 型有轨电车创造了许多至今看来仍不可思议的记录，从设计到制造全部由电车公司完成。"整个生产过程大概用了一年多时间。"姜素卿说，虽然有轨电车当时已在大连运行了数十年，但核心技术都为日本人掌握。
在这种情况下，陈培凤被委以重任，一边专研一边设计，在没有图纸的情况下，根据老电车的结构来测绘制图。在没有现代工业设备的情况下，工人们用锤子凿、剪子剪，硬是造出了这台机车。"流线型车身的弧形是工人们用小锤一点点敲出来了的，车身的板材应该是电剪子剪，当时没有电剪子，工人们就用手一点点剪，整台车有三四万件螺丝，都是工人们一点点扯出来的。"姜素卿说，大家都憋着一口气，一定要制造咱们新中国自己的电车。
大连电车登上英国杂志
"电车就像是我们俩的命一样。"陈培凤夫妻将自己的一生都贡献给了电车事业，半个多世纪以来，他们共同见证了大连有轨电车的发展历程。姜素卿告诉记者，老伴直到 1992 年才退休，在电车工作整整工作了 56 年。
在姜素卿的记忆中，大连有轨电车的发展历经了几个重要时间节点。从第一台自主研发的电车下线，到不断改造升级，再到研发我国第一台铰接式有轨电车，直到 2000 年下线的大连人型有轨电车。有轨电车伴随着城市和几代人一起成长，因此大连人都有着深厚的电车情结。
在上世纪 50 年代至 80 年代期间，大连市民出行主要公共交通工具就是电车，最多时建有线路 11 条，总长 48.9 公里，车辆 144 台，职工 5000 余人，日均客运量达 45.33 万人次。"由于当时电车载客量有限，给市民出行带来很大影响。"姜素卿说，为了解决职工出行难题，市委市政府提出能否为"电车扩容"。电车公司立即组织起攻关小组，时任电车公司总工程师的陈培凤带领全体设计人员经过一个多月的反复计算和结构分析，自主设计了中国第一台铰接式有轨电车 --DL-621 型有轨电车。"这件事不但轰动全国，甚至吸引了英国《现代电车》的报道。"姜素卿拿出当年《现代电车》杂志的图片，上面详细介绍了大连 621 型电车的信息。新车型是原来 1001 型有轨电车的近 2 倍，载客量达到 300 人，"那时候只要车子来了，等车的人都能装进去。所以大家都叫它‘一扫光’。"由此可见，大连市民对这台电车的喜爱。
在上世纪 90 年代末，为了给市民提供更好的乘车体验，电车公司开始酝酿设计低地板电车。"大概是 1999 年开始设计，经过多次修改，最终我们也攻克了这一难关。"姜素卿参与这次设计，她告诉记者，当时还没有电脑软件，所有设计图纸都是手工作图，每一次修改都极为繁琐，但他们成功设计出来的"大连人型"有轨电车从 2000 年开始上线，服役 21 年，至今仍穿梭在 202 路有轨电车路线上。
2015 年 4 月 30 日，大连地铁 2 号线开通，陈培凤与姜素卿作为大连电车的设计者受邀参加开通仪式。其实在大连地铁设计期间，两位老人多次参加地铁设计的技术交流，看到轨道上运行的列车，两位老人都非常激动，他们见证了大连轨道交通的再次升级。
"我们俩这一辈子都奉献给了电车事业。"姜素卿说，甚至在出国旅游时，两人哪儿都没去，就在当地考察有轨电车的情况。如今，老伴生病住院，老两口最大的愿望是将半个多世纪来有关大连电车的记忆传承下去，让更多大连年轻人了解到这段历史，保护好大连的城市文化。
半岛晨报、39 度视频首席记者王博文
